【蔺靖】【江山江湖】其五

前文链接:其一   其二   其三   其四

写到景琰的心意了~~o(>_<)o ~~

————————————

一字欢喜 上


蔺晨回来了,萧景琰就也消停吃药了。高湛总算是舒了口气。

他道:“蔺先生不知道,您离开的第二天陛下就推说味道古怪,一口也不碰那药茶了,老奴是怎么劝也劝不听啊!若是您再不回来,老奴都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那会儿蔺晨正在养居殿的一侧折腾他的药炉,高湛说一句,他就瞪一眼萧景琰,说到最后萧景琰都害怕他把眼珠子瞪出来。

“我说你非要在这里煮吗?”萧景琰轻咳两声,打算主动扭转这尴尬的局面,“满殿的药味。”

他本来的意思是想说,你在这里煮,洒了满殿的药香。可话说出来就不是这个味了,一时间看向蔺晨的脸色更尴尬了。

可忙着倒腾他那堆草药的人好像并没有发觉,反而满不在乎道:“你多闻闻对身体有好处,我这一年到头就是这么百毒不侵的。”

萧景琰还没说什么,高湛就连连摆手道:“蔺先生,这话可不能浑说,搞不好是要灵验的。”

白发苍苍的老头一脸紧张的神色,像是真有这么回事,蔺晨抬眼憋着笑:“高公公,您年纪大了,什么都怕,我可不怕。”

“年轻时自然是百无禁忌,”高湛直摇头,“上了年纪自然顾忌得多了。”

彼时那夕阳挂在殿外,透过那遮着纱帘的大窗照射进来,给金黄的大殿里添了一抹火红,只有三人的地方仅有的一丝孤独也被挤了出去,满室茶药混合着的气息,却独独多了一抹花香,萧景琰端坐几案后,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舒展了眉目,勾起了嘴角。

 

“这御花园里的花甚多,药草也不少,怎么也不见太医院的人来采?”

第二日萧景琰上朝,蔺晨就闲着没事逛到了皇家最美的花园里,时下虽然渐渐入秋,但枝繁叶茂的各种绿色还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他走着走着,问了身边跟着的宫人这么一句。

“回先生的话,这御花园是先皇最爱的地方,自然一草一木都珍贵得很,太医们若非传召,是不能来此处的;再者,太医院里有自己的药圃,也是不必来这里采摘的。”宫人伶俐,低头答道。

“原来如此。”蔺晨微微点头,眼见着一株上好的雏菊,他在那宫人出声阻止之前,伸手折了下来。

宫人手足无措,慌乱道:“先生,这……”

“怕什么?”蔺晨挑眉回望,“不就是折一只花嘛!”

“可这不合规矩……”宫人讷讷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蔺晨把花塞进袖子里,“这花放在这里也就是个摆设,我折下来,是要给你们陛下入药的,你说说,到底是不破坏规矩重要还是给你们陛下煮药重要?”

这问题宫人哪里敢回答,瑟缩在那里,说什么都不是,冷汗眼见着就滴了下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何至于吓成这样。”身后有个和悦的声音传来,萧景琰站在他们不远处的花丛后,刚刚拐了进来。

天子所到之处是有礼乐的,警示旁人避让。可不知为何,今日萧景琰却没让人清道,只带着高湛两人散步到这里。

宫人匍匐跪下,依旧吓得不敢说话。萧景琰看他这样大概一时半刻缓不过来,遂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高湛在他身后,捧着天子冠冕,也很有眼色地默默退了出去。偌大的御花园里,转眼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若想摘花,哪里不好?非得来这儿摘。”萧景琰往前走一步,负手笑着,“瞧你把人家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分明是你这宫廷里规矩严,才吓得他不知所措,怎么倒赖到我头上?”蔺晨反驳着,却下一瞬换了话题,“你怎么不戴那冠?”

萧景琰一席厚重的朝服,显然是刚刚下朝回来,头发却只是用一根金簪固定住,那硕大的十二旒天子冠冕被高湛抱在怀里,此时大概已经供奉在殿中了。

“太沉。”当今天子道。

也不知说的是那冠冕,还是这一身责任。

蔺晨略有些心疼的神色在眼底一扫而过,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着:“那是因为你脖子细。”

这话也不假,他萧景琰一身精壮的瘦肉贴在骨头上,像是麻杆的身材一样撑起朝服已经不易,那领口若隐若现的还锁骨分明着,白皙的脖颈确然比蔺晨的要细上一些。

心情甚是舒爽,萧景琰眼里蓄满了笑意,他露出一口白牙:“那你一定撑得起这冠。”

可他好像从未见蔺晨束过发,上至数九寒冬,下至炎炎夏日,这人从来都是一席白衣半挽着那头青丝。微风拂面,飘渺俊逸,真个是仙人之姿。

但萧景琰好像不止一次腹诽过,这人不束发,大概是害怕束起头发无遮无挡,显得头大。

对面那人不知想些什么好笑的,眉眼弯弯全然不似个帝王,蔺晨翻了个白眼,以他与这人相处的经验来看,八成是在心里损自己呢。他哼了一声,不做纠缠,又换了个话题:“我与陛下相识这么久,好像从未听你提起过你的妻子。”

脸上笑容一僵,萧景琰冷了脸:“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好像哪里不对,但蔺晨此时大概脑子缺些什么,平日里察言观色的本领发挥不足一成,他接着说:“阴阳失调,乃大忌啊!你这见天地住在养居殿,也不成个样子,再说你都这个岁数了还膝下无子,太后娘娘能不急?你百年之后这江山交给谁啊!这个,俗话说——诶你别走啊我没说完呢!”

 

萧景琰此时不光想走,他还想跑,他怕他不跑开他就要打人了。

皇后嫁给他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说到这个奉命娶的中书令柳橙的孙女,他还真毫无他念,一开始每月两次定时去她房中睡一觉两人也是和衣而卧,到后来他忙着忙着也就忘了去了。说起来这个柳氏也不是个寻常女子,自家夫君从不碰她,她也从未去婆母和娘家两处撕闹,反而一脸神色淡淡,满不在乎的样子。

萧景琰知道这种时候他不该如此任性,但他本就不打算有自己的孩子,待到自己百年,让位给庭生,也算是自祁王兄手里接过的江山,又还给了祁王兄了。

所以他对柳氏就更加愧疚了,毕竟自己的打算是自己的事,但他到底牵连了这个无辜的女子。

可柳氏却是什么都没让他说,脱了簪子跪在地上,只道:“陛下心里没有臣妾,臣妾心里明白,做了这么久名义上的夫妻,我也很习惯。陛下不必觉得愧对了臣妾,本是政治联姻,臣妾今日也给您句实话,我对您,也并无爱慕之意。”

这话说到最后连谦辞都不用了,对着当朝天子自称“我”可是大不敬,但萧景琰却从那清亮的眼里看见了一丝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坦诚。叹了口气, 他道:“中宫无子,母后必定要给你压力。”

“庭生是个好孩子,他既然认臣妾为义母,臣妾也必定拿他当亲生孩儿一般疼爱。”

连对策都想好了,萧景琰只得随她去。

那日是他独自一人睡在养居殿的开始,长夜漫漫,他一人躺在宽大的榻上,虽然寂寞孤单,却难得踏实。

后来蔺晨自江湖中来,带了一壶好酒就蹭着住下,倒也添了些人气,孤独被赶走了个干干净净,却也更自在了些。

从什么时候起觉得有蔺晨在他很舒服呢?萧景琰突然心里一惊,在脑海里问自己。

是自己带着一身风尘一肚子思念来到他面前时,这人邀自己对月畅饮;还是这人夤夜而来踏碎月光舞着那把先皇曾经抵在自己胸口的剑时,自己的心驰神往?

是朝夕相伴的习以为常,还是这人不辞而别后的念念不忘?

好像都是,又都不是。

不知何时,蔺晨的整个人带着畅快的笑声满身的药香,踏着那夜的月色悄然住在了他心里。

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满心满眼的都是蔺晨了,这人这笑这怒,这袭白衣这颗耳扣,这双手揣袖的姿势这眉眼舒展的神色。

统统难忘,也不想忘。

 

坐在御案后小一个时辰了,萧景琰连一本奏折都没批完,他烦闷地扔下手里的狼毫,头疼得闭眼。

“看不下去就不看,怎么就非得在乎这一会儿功夫?”蔺晨的指力道正好地揉着他的太阳穴,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磨刀不误砍柴工懂不懂?你要是把自己累病了,看多少奏折的功夫才能补回来?”

萧景琰心里一惊,扭头甩开那双手,问:“你怎么跟来了?”

“是你那忠心耿耿的高公公薅我过来的,说你晚膳也没用,就一个人坐在这看奏折,”蔺晨袖手踱到他面前,翻了个白眼,“我就不明白了,这玩意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执迷。”

“若能不看,谁愿意看?”萧景琰的身子往后重重靠在龙椅上,闭目叹气,“我也想不明白,这把椅子有什么好坐的,父皇痴迷了一辈子,誉王兄也痴迷了一辈子。明明又冷又硬,一点也不舒服。”

温热的手指又探了过来,蔺晨这次站在萧景琰面前给他揉着太阳穴:“不乐意坐就不坐呗,搞得像谁逼你了似的。”

“祁王兄走了,他想要的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还没实现,小殊也走了,他想要的江山如画朝堂清明也还没实现,轮到我了,我总不能走吧?”萧景琰没睁眼,他手指在宽大的袍袖里攥成了拳头,控制着自己想要拥抱面前这人的欲望。“我不想坐,但我别无选择。”

这可真是讽刺,蔺晨暗道,想坐这个皇位的人最终没坐上,不想坐的倒是坐得稳。他往前凑近了一些,缓解了长时间伸出去胳膊的酸涩,轻笑出声:“江山代代,不是你大梁的也依旧如画,朝廷积弱积腐,若是换个新朝比你改政更快些,这么说起来,你又何必执着。”

蔺晨的声音在头顶,低沉好听;蔺晨的身形在面前,坚定稳健;蔺晨身上的药香萦绕于四周,沁人心脾。萧景琰此时有心大吼一句别靠我太近,却又忍住,整个人皱着眉绷紧身子坐在那里,不出声。

—tbc—

评论(8)
热度(56)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林雀归栖|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