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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苏】【陌上花开】(下)

太子殿下来的时候,梅长苏正被蔺晨裹得严严实实坐在廊下看他追着飞流满院子乱跑。

没把太子当外人,所以也就没起身行礼,梅长苏正觉得自己一人坐在这里也是无趣,乐的有人陪他,遂招了招手:“景琰啊!快来坐。”

太子殿下就真的坐下了,情绪却有些不对:“小殊……”

梅长苏放下手里的书,有点奇怪,景琰可不是个吞吞吐吐的人,不然那天也不至于气的他一口血喷在密道里。

“怎么了?”梅长苏打趣他,“小时候你一出现这表情,我就知道,不是被祁王哥哥骂了就是被霓凰妹妹欺负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威风凛凛的蟒袍青年睁着雾气昭昭的眼睛,吓得梅长苏心头一跳。

“小殊,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蒙大哥什么都告诉我了。”

梅长苏就恨得牙根直痒痒啊!这也能被发现,也是服气了蒙大统领的智商,也就是几天的事,他就忘了要提醒蒙大哥一下,就给捅了出去……

可是现在不是埋怨蒙大哥的时候,眼前那个一脸愧疚的明摆着就是要收回旨意,那可就大事不妙了,梅长苏斟酌着用词,缓缓开口:“景琰……”

“小殊我不明白,你为何什么都瞒着我?!”太子殿下水牛脾气上来了,也不听他讲完:“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梅长苏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怎能不信任你?我是怕你……”

“误事!”飞流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句话说的明明白白,不留余地。

梅长苏捂脸。

太子殿下脸色变了又变,虽然是实话,但也太伤人了。

这话显而易见是蔺晨教的,梅长苏早就知道他们家蔺晨不是个省油的灯,也知道蔺晨对于之前景琰不太走脑的举止言谈让自己气病了好几次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却没想到他居然借着飞流的口说这么直白的话。

虽然他自己心里也这么想来着。

不过梅大宗主现在想的是怎么把话圆回来:“景琰,我若什么都告诉你,你必然会把我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可那不是我首要考虑的,你看这天下,这朝堂,那是属于你的地方,而我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替你守护好这属于你的地方。”

太子依旧泪眼婆娑,拉着梅长苏的手,他悔不自禁:“我若是能再聪明点,你是不是也不至于病成这样?”

飞流跑过来,又要说话,被眼疾手快的梅长苏一个贡橘堵住了嘴。才接着说:“景琰,我没事。”

太子抹了把泪:“可是战场凶险……”

梅长苏笑的平平淡淡:“放心,有人护着我。”

“谁?”

飞流咽下橘子,拍了拍胸膛:“我!”

没等梅长苏有反应,门外就传来一声怪叫:“小没良心的!你保证的倒是快。”

拍了拍太子的手,梅长苏一副自在喜乐的模样。

脑子一向不怎么转的太子殿下突然觉得,他可能知道是谁可以护着他的小殊一世平安了。


北境战场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掩盖了尸首,血迹和残兵断甲,给昨日还战火纷飞的地面带来了难得的平静。

南方三十里,迎风飘扬的纛旗上写着威风凛凛的“梁”,象征着这一场战争的胜利方蔑视一切来犯者的士气。

可是帅帐里的气氛却有些低迷,温暖如春的帐子里,梅长苏裹着两床棉被靠在火气旺盛的蔺晨怀里依旧瑟瑟发抖。这次寒疾来势汹汹,他自己都有种预感,恐怕这次是熬不过去了。

有气无力的拍着蔺晨,梅长苏使出了极大的力气说完一整句话:“让你把冰续丹扔池子里,这下好了,金陵是回不去了,琅琊山也不用指望了,关键是仗还没打完!我要是现在去见佛祖了,看砸不砸你蔺少阁主的招牌!”

蔺晨就促狭一笑:“怎么能砸我的招牌呢?你太小看我了!你若是现在去见佛祖,我也有法子给你拽回来陪我白头!”

说话归说话,手里的真气可没停。蔺晨前些日子养精蓄锐的偷懒耍滑不上战场,蒙挚等人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怕,现在才知道是误会。心里还挺不好意思,本想着道个歉顺便汇报下大渝已不是威胁。可撩开帘子就看见这么一出暧昧又美好的场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蔺晨注意到了他的尴尬,也不动地方,笑着邀请人进来:“蒙大哥啊!快进来快进来,站门口多冷,我这不方便陪你,你自便啊!”

蒙挚嘴一撇,还挺自来熟。进来就看见小殊躺在那人怀里,蒙挚有点想走,又担心小殊,遂问了一句:“额……小殊,还好吧?”

“死不了。”

“死不了。”

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两人默契的一塌糊涂,说完还对视笑的春风满面。

孤身一人的蒙大统领就觉得,该走了……


好歹撑到了第七日上,有个跟蔺晨一样飘逸潇洒却花白头发的老头不请自来旁若无人的走进了帅帐。

蒙挚就想:嘿,我这暴脾气,小殊的大帐是你说进就进的?

刚准备使出武功绝学冲着老头就一掌,结果进去就听见蔺少阁主有气无力喊了一句:“爹……”

然后掌风生生就被憋了回去。

连着七日输出真气,再加给人取暖,蔺晨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色不比怀里的梅长苏好到哪里去,而且垂下来的额发已见霜也在告诉他真气损耗过度,不过好在他爹来了,说明有救了。

谁知老阁主也不急着帮忙,只翻了个白眼:“出息!”

蔺晨就笑的开怀,他爹没骂他,说明真的有救了。


招来晏大夫,两个老头把榻上的两个小字辈扎成了刺猬,下苦功夫好好调理了三日才让这俩看上去像点人样。

只不过白了的头发没黑回来,梅长苏依旧昏迷不醒。

蔺晨看着他爹严肃的神色,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事不是那么简单。

“也是机缘巧合,我在昆仑山找到了那孤本上记载的天山雪蟾,但是这雪蟾既可能是解百毒之物,又可能是剧毒之物,谁也不知道自己手里的这一枚到底药性如何。吃下它,一步死一步生。”蔺老阁主也不瞒着他,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就是说,吃了它,只能听天由命。”

蔺晨就笑了:“爹,你找到了几枚雪蟾?”

“只一枚。”

“那太好了,”蔺晨笑得更欢,“我与长苏一同服下就好。”

老阁主叹了口气,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

倒是晏大夫十分吃惊:“你疯了!好好的吃它做什么?!”

蔺晨扶着桌案慢慢站起来,看着他爹,却对晏大夫解释:“我答应长苏与他同生共死,此时怎可失约?”

撩袍子跪了下去,蔺晨对着老阁主继续说道:“爹,孩儿知道自己不孝,一未能给蔺家留后,二未能将琅琊阁发扬光大,三……还有可能害得您白发人送黑发人。”说到这,从来未在人前落泪的蔺少阁主有些哽咽,“但是,爹,孩儿这一生只执着于这一件事尔,从前笑话世人执着觉得太俗,如今自己已然俗气了一回,却发现,甘之如饴。”

言毕,一叩首:“还请父亲大人成全!”

老阁主扶起儿子:“十四年前,我就知道,你二人不会有一人独生。但为父者,我总盼望着你能寻一心爱的女子,琴瑟和谐儿孙满堂,如今看来,虽是奢望,但你心已如此,你二人也称得上美满二字。罢了,且随你吧!”

晏大夫在旁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花白的发须滴落下来,他活了大半辈子,治了不少人,却第一次真心祈祷上苍让这二人活下去。


一人一半吃了雪蟾,搂着梅长苏入睡,闭眼前,蔺晨对着他爹说:“爹,若是我们俩没醒,就这么个姿势把我们俩葬在一口棺材里吧!”

老阁主一扇子就敲在了蔺晨脑袋上:“做梦!哪来那么大的棺材能放的下?!”

蔺晨就笑着闭上了眼睛。

爹,对不起。


大梦一场,梅长苏醒的时候,明晃晃的阳光正照在脸上,暖极了。微侧头,看见了身边那鬓微霜的人,睡得正香。

“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伸手过来把脉。

“蔺伯父?您怎么来了?”梅长苏很诧异。

“废话!我不来就凭那个臭小子能治好你?”老头脾气有点大,不过诊了下脉倒是脸色好多了:“看样子这毒解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是虚着,但是注意保养也不会像之前动不动就吐血晕倒了。”

什么情况?我不是快死了吗?任凭他梅长苏再聪明,也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满脑子的问号,也不知道该问哪一个。

蔺老阁主也不理他,低头在案边写着什么,梅长苏终于直起身子,捡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蔺伯父,阿晨他……”

“那小子没事,不过是前些日子真气损耗太过,又陪你吃了那雪蟾,有些吃不消,睡觉对他来说是好事。”老头招了晏大夫进来,转脸又对着他说:“你如今陈毒已清,但身子却回不去从前了,平日里还是要注意。”

说罢,也不跟谁打招呼,径自走了出去。

后来梅长苏才从蒙挚支支吾吾的讲述中知道那一日的经过,他就握着蔺晨的手哭的像个孩子。

多少年未哭了?梅长苏不记得了,但觉此后只为他一人欢笑哭泣。

生同寝,死同穴,永不分离。

然而榻上蔺晨依旧无声无息躺在那里,睡得十分安静,静的好像不再醒来。

梅长苏就守在一旁。当然,该吃饭吃饭,还喝药喝药,只等蔺晨醒来,再一脸轻佻叫自己一声“长苏”。从前隐忍着不愿有什么出格的回应,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只要他醒了,他什么都应。

第七日,手微动,蔺晨颤抖着好看的睫毛醒来:“长苏。”

十指紧扣,梅长苏喜极而泣:“阿晨,我爱你。”


战果喜人,大渝退守到边界那边,低声下气的来求和。

太子殿下一激动,亲自跑来北境慰劳战士们。

不过真实目的该知道的那几个人都知道。

轻装简行的太子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就看见营地前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他们家小殊正靠着蔺少阁主怀里,笑的灿烂,旁边的飞流正蹲在地上画圈圈。

太子殿下就有种想打人的感觉。

“景琰!”他们家小殊也不顾忌旁人的眼光,依旧倚在蔺晨怀里,冲着他招手。

也顾不得其他,太子翻身下马奔到他面前,一脸狂喜之色:“小殊!你大好了?”

梅长苏含笑点头,蔺晨撇嘴说道:“江湖郎中在此,当然好了!”

景琰直接忽略的那句话,给他们家小殊一个大大的拥抱。

在景琰结实的胸膛前,梅长苏看见他们家蔺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算啦!我不争朝夕,反正下半辈子你都是我的人。”蔺晨故作大度摆了摆手,扯着飞流不知去了哪里。

水牛对于情爱一向愚钝,可是这场景再愚钝的人也看出来了,顿时有点不太美好的感觉。

帐中还未坐定,景琰就着急开口:“小殊,你跟蔺晨先生……”

梅长苏笑的柔和:“两情相悦。”

“可他……”太子有些不敢说出口,声音压低了些:“他是男子……”

梅长苏放下手里的茶,认真且严肃:“景琰……”

太子殿下正襟危坐。

“我这辈子经历太多,生生死死尚且不在意,何况那些世俗在我眼里跟钱财一样,乃是身外物。如今四海平定国泰民安,我也想过过自己的日子了,”梅长苏走过去拍了拍有些委屈的水牛,“景琰,林殊已死,如今我只想做好梅长苏,与他平安度日。”

“那你不回金陵了?”

“春光不可负,琅琊山是个景色醉人的好地方。”梅长苏笑的一脸向往,“若是你实在思念我,便去那里找我吧!”

帐外的蔺晨揪着飞流的手一顿,一抹幸福的微笑荡漾在依旧有些疲惫的脸上。


“晨曦氤氲满城青竹红芍

春雨润透庐江衬着桃夭

行人薄雾中经过石板桥

哼唱着荒腔走板的小调

怒马鲜衣踏遍江山多娇

吟风弄月可是此间年少

新柳色陪着他醉在醇醪

十年一梦须臾过岁月老

弦歌雅意问君能有几分明了

谁曲声有误惹一顾回首笑

书生意气挥剑划破晓

犹听采莲女呢喃总角之好

虚弦扫过山影明月来照

楚云舒展千帆行在浪涛

寒声画角中山河一炬销

赤壁再击征鼓剑已出鞘

伴歌载酒千古风流付谈笑

漫卷旌旗指点天下英豪

烈火纵情乘东风扶摇

三江不见昨日烟波浩渺

枫色如锦或曾闻寂寥

往事悠悠自有后人凭吊”

……

春日里南方的小调总是唱的格外动人,被微风送出好远,送到远处山前溪边二人的耳朵里,抹平了眉毛,笑弯了嘴角。

也正巧漫山遍野的桃花开遍,开在那不正经的蔺晨眼里,开进那隐忍克制的梅长苏心里。

蔺晨慢慢环上梅长苏的腰,收紧双臂,感受到那人不算温暖却真真切切存在的温度,嗅着那人不算扑鼻却清清爽爽的药香,他就在那人耳边轻笑:“我虽不是你的总角之好,但我愿用余生陪你看明月来照烟波浩渺。”

拍了拍蔺晨还略有紧张的背,梅长苏声音低沉:“阿晨……”

蔺晨直起身子,眼角眉梢带着笑,一只手指放在好看的嘴唇上,比出个禁声的手势。

靠近对面那还有些苍白的面孔,他好听的声音带着勾人的浅笑:“古人诚不欺我也!”

梅长苏有些困惑:“何出此言?”

蔺晨靠近了梅长苏的唇,笑的愉悦欢畅:“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风渐大,吹落了满山桃花,将山下相拥而吻的两道素色身影隐藏在重重叠叠的花雨中。

至此再不寂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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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1最后的那个曲子是五色石南叶的《江月风》,写这文的时候一直在单曲循环这首歌,很有韵味,大爱。歌里唱的是周瑜,但是我觉得也很符合梅长苏,所以拿来一用。

2这篇就不放尾声了,所有能写的,能甜的,我觉得只要放的下不违和我都放了。

3一开始没啥思路,后来又舍不得结束,大概作者都是这个心情吧,对于文章想结束又舍不得结束。况且这篇算是我比较满意的一篇。

4但这不是结束。

蔺苏的故事,还有好多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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