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雀归栖

有人要看的，不赖我

对吧？ @熊猫仔VI的萌娃小E 

刀子什么的，其实真的是虐人一百自损八十

所以，这是第三把

嗯，甜的，就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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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飞流和蔺晨一路回了琅琊山，梅长苏不太敢进正堂的门，他怕极了那一砖一瓦，一花一草。

满满的都是那个人的回忆，满满的，都是他们两个的回忆。

 

 

北境打仗的时候，梅长苏站在蔺晨熬药的身影后面半晌都不敢说话。

他是对得起所有人，他是兑现了对所有人的承诺，可是独独负了蔺晨。

用黎刚的话说：“宗主您答应蔺少阁主的事，就没一样做到过。”

当初答应的好好养病没做到，后来答应的游山玩水没做到，就连最后的最后，答应的好好活下去，他依旧没做到。

也就是蔺晨人好，不计较。

一路也就跟来了北境，还陪到了最后一天。

文能吟诗作画，武能舞剑杀敌，还兼顾着开方熬药，这三个月，蔺少阁主瘦了两圈，那从来都是十分圆润的面庞硬生生的变成了瓜子脸。

连飞流都心疼：“蔺晨哥哥！累！”

能不累吗？你摊上这倒霉媳妇你不累？

可他愿意啊！他愿意这么累，那个时候蔺晨甚至在想，若是就这么能日日在一起，他累也是开心的。

 

“阿晨······”梅长苏琢磨着措辞开了口，等着面前蹲着的人转身。

“呐！一饮而尽！”蔺晨转身塞给了梅长苏一碗药，也不看他的神色。

其实这段日子他是能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很少有这么直白的时候，就给梅长苏也吓一愣，下意识的就喝了。

蔺晨问他：“你找我什么事？”

拉着人进了大帐坐下，梅长苏说：“阿晨，过些日子仗打完了，你可还有何打算？”

蔺晨那个时候忙忙活活的整理衣袖，也没怎么伤感，说：“听你的，你说回琅琊山便回琅琊山，你说留在梅岭就留在梅岭，再或者山川秀美的地方也好，只要你喜欢，我便也喜欢。”

梅长苏就也接过手来给蔺晨挽起的衣袖放下，温温柔柔的抚平那皱褶，说：“那便回琅琊山吧！你我天地间的美景赏了不少，我就觉得那山巅的迎客松最是好看。”

蔺晨也笑，眼睛里一半是不舍一半是幸福，说：“好，听你的。”

 

 

梅长苏到底站在了琅琊山巅的迎客松旁，再害怕，总归是要回家。

那天下着小雨，从那个角度看过去，整个山势一览无余，看得到山脚的河水奔腾不息，看得到山腰上的云雾缭绕。

恍惚间也就给了个了然的笑，这风景是真好。

阿晨，你睡在这，也是真好。

可是，若是能重来一回啊，我宁愿你起来跟我闹。

回房间的时候看见了那本摊在案上的书，翻开的。

梅长苏就过去看了看。

 

“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看到这段故事的时候，梅长苏正靠在蔺晨身上拿着那本书，读出了声。

蔺晨从小是学道家长大的，自然十分熟悉，也不扭头，就说：“你不拿《孙子兵法》，看我的《庄子》做什么？”

梅长苏那本书放在了一边，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声音含笑：“顺手。”

蔺晨回过身来抱住他的时候，看了看他的神色，突然就问：“尾生迂否？”

梅长苏就盯着他的眼睛，竟也严肃了起来：“若从那个女子的角度看，此生得此佳人，夫复何求？但依我看来，哪怕劳燕分飞，也比共赴黄泉强多了。”

然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坐直了正对着蔺晨说：“阿晨，若是有一天我去了，你可千万别学那尾生，哪怕再找一个女子呢，只要你心里喜欢，我在九泉之下便也是开心的。”

蔺晨那个时候是不爱听的， 但也没有反驳，就手捏了捏梅长苏那没有二两肉的脸，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啰嗦！当年这话你便说了不下十遍，如今又翻出来说，可见真是老了！你放心吧，若是有一天你去了，我便一个人逍遥自在去，可不跟你坟前守着那花开花谢的一亩三分地。”

那时天边的残阳如血，映衬着西方的半边天都是红的，廊州的别院里被整个染成了金红色，然后梅长苏的脸上便也有了些血色，像个健康的人一样。

蔺晨说，后来的许久他都盼望着傍晚夕阳西下的这么几分钟，一开始是想看看，这个人没病没灾了之后是什么样，后来看到了便怎么也看不够。

但好像，后来的许久，廊州都没了这么耀眼的夕阳。

 

 

飞流叫他的时候，梅长苏才恍然惊醒，已到了傍晚。

“苏哥哥，喝药！”

眼前的孩子一个药碗放在自己面前，梅长苏觉得不可思议：“这是飞流熬的？”

“是！”

“谁教你的？”

那孩子眼睛忽闪忽闪的亮极了：“蔺晨哥哥！”

然后梅长苏就拿起了那药碗就着心里的苦涩和甜蜜，一饮而尽。

 

 

蔺晨的受伤一直是梅长苏不想去回忆的一个瞬间，因为归根结底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逞强非要上战场，那冲着主帅而来的箭头 就怎么也射不到主帅亲兵的蔺晨身上。

那一瞬间梅长苏都傻了，抱着蔺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还是蔺晨一句话提醒了他。

“长苏啊，你要是再不喊晏大夫过来，我可真没救了。”

梅长苏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叠声的叫人。

伤势不重，包扎也得当。

可那箭上的毒，没人拔得了。

晏大夫说，蔺晨只有十几天可以活的时候，梅长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大概，挺吓人的。

吓人到没人敢接近他。

还是昏迷中清醒过来的蔺晨扯了扯他的衣角：“长苏，你瞪他们也没有用，这冰蟾毒别说是老晏，就是我爹在，也解不了。”

梅长苏回身拉着他手就说：“你可别瞎想，好不容易等到冰续丹和乌冬丸解了我的火寒毒，你又想跑？做梦！答应我的事你可还没做呢！”

“你还好意思提？你答应我的事做了几件？”蔺晨一个白眼翻给他。

“就是知道我从前一件事都没做，所以从今天起便都兑现，你若不在场，我终究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你舍得吗？”

蔺晨笑了，笑的挺开心的：“舍不得。”

 

 

可是蔺晨终究是走了，走的时候带走了梅长苏所有的笑和思念。

那个时候天上飘着雪，冷得要命。

梅长苏就那么抱着怀里那个比他还冷的人，嘟嘟囔囔的说：“阿晨你这一辈子说话算话，到头来就这么一次没遵守诺言，却没了机会补偿，你说咱俩到底谁亏？！”

听得大帐外一众亲朋好友咬着牙流着泪，不敢出声。

 

 

“阿晨啊，你放心，天地间的风景还有不少没看，我带着你一起走。”

 

 

说这话的时候梅长苏依旧坐在琅琊阁里自己从前喜欢坐的位置，喝着自己从前喜欢喝的茶，眼睛却看着手里那么个耳饰，舍不得挪开视线。

 

 

蔺晨临走那天说，想跟你永远在一起，但是骨灰太沉，你就带着这颗你送我的耳饰吧，就当是我依旧在你身边，就当是我陪着你天长地久直到共赴黄泉。

当然你若是不想带或者找到了个心爱的女子的话，就不带，我都挺开心的，没关系。

梅长苏记得他那个时候几乎是夺过那个耳饰的，他说，为什么不带？带！我要穿个绳子系在脖子上，就把你放在我心上。

然后抬眼就看见蔺晨温温柔柔的笑脸，听得一句，长苏，来世再见。

 

 

后来两鬓斑白的梅长苏终于带着飞流去了霍州的抚仙湖，春光正好，平静的湖面上品着仙露茶，一个清爽爬上心头。

秦大师的素斋他俩也吃了，黄瓜茄子空心菜，也吃出了些佛法的味道。走的时候飞流直想留在这里再吃几天。

沿着沱江顺流而下，渐渐浓郁的绿意里最终等来了小灵峡山上的佛光，梅长苏循着蔺晨告诉他的姿势叩了个首，还许了个完不成的愿，虽然他觉得他心里挺虔诚的。

凤栖沟的猴子也去看了，梅长苏跟未名朱砂庆林品着茶看飞流玩的不亦乐乎。

最后也走到了顶针山庄见了顶针婆婆，被拉着说了好久的话，顺了两坛辣花生。

这么一圈走下来，走到当初两人定情的那个小镇时，正是个夕阳似火的傍晚。

梅长苏抱着花生和照殿红坐在当年的那个客栈院子里看着天边的红霞，觉得自己挺自在的。

就是在喝第二杯酒的时候被飞流一把抢了下来：“一天！一杯！”

“好好好，一天一杯。”梅长苏笑着妥协，“又是你蔺晨哥哥教的？”

“嗯！照顾！回来！”

梅长苏一下子眼眶就湿了，就问：“是蔺晨哥哥告诉你的吗？要你一直照顾我，直到他回来？”

“是！”

他的笑就挂不住了，突然就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的伪装都是层纸，被飞流的一句话就扯了下来，露出了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耳饰，和那个人。

 

那个时候门外不知是哪个文人墨客喝醉了放声吟唱陆游的那首诗：

“城上斜阳画角衰，沈园非复旧池台。”

梅长苏跟着喝醉了那人一块念：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