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跳坑
痴迷林狗
一开始并没有想写这么多节啊,是不是之前的已经有人忘记了······
扔个前情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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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老先生的后事是梅长苏和蔺晨一手操办的。
这么说也不太恰当,其实大部分都是梅长苏处理的,蔺晨只是从旁帮衬罢了。
他是不想让梅长苏这么伤感下去的,可是那人那一身的倔脾气他算是了解到了骨子里,劝是劝不住的,这个时候也不敢劝。便只能跟在他身边看着,能做的做一些。
但出乎蔺晨意料的,梅长苏并没有病倒,而是脊梁挺直到丧仪结束。
黎崇老先生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些年都不曾在老先生身边尽孝,一来是确实离得远,二来老先生这几年坚持的这么件事确实也觉得自己连累儿女,所以也是主动把孩子们撵得远远的,不受自己牵连。
梅长苏便觉得,自己实在是带累老师太多,从前当学生时便是个不着调的,如今性子沉稳了,却到底没让老师看见天道昭昭的那么一天。
身和心都累到了极点,全靠那一缕思念,一丝愧疚和一点遗憾支撑下去,梅长苏觉得自己快要被压垮了,就如同风浪里的一叶扁舟,不知何去何从,甚至不知道何时自己会在大浪里翻了船。
“长苏?都结束吧。”蔺晨从后面走了过来,略有些担心的问那个一身素缟站在院子里看向远方的人。
“嗯,结束了。”梅长苏没回头看蔺晨的神色,依旧沉浸在最后的那缕回忆里。
少年时林殊每次跟父帅出征回来,第二天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给老师请安,得来一抹慈祥的笑,一句温和的问候:“都结束了吧?”
然后他会回答:“是,都结束了。”
老师那个时候就会捻着胡须细细打量他:“平安归来便好。”
“长苏,你当真不想说些什么?”蔺晨终究是打断了梅长苏的思绪,不忍继续将这个人留在他的回忆里。
“嗯?还有何话说?”梅长苏回过头,那眼睛里满满的伤感,却独独没有泪水。
蔺晨的一肚子话便都没地方说了,是啊,还需要说些什么呢?那些大道理谁又不懂呢?
各怀心思,沉默了下来。
却被梅长苏脸色苍白的打断:“阿晨,我现在,感觉真的不太好。”
蔺晨回过神来时便是眼睛一跳,下意识的就将梅长苏抱在了怀里。
进房间的时候他就自言自语:“你个小没良心的,怎么说倒就倒?”
寒医荀针此时恰好还未曾离开,便叹了口气伸手诊脉。
蔺晨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他师叔归隐山间这么多年,一共也就凭着性子治了几个人而已。如今愿意照料梅长苏,倒也是稀奇。
“你个臭小子别得意,我也就照顾这几天,他这幅身子是你爹指定你照料的,可别想推给我!”谁知师叔张嘴就没好话,一看见蔺晨笑的眉眼弯弯就知道没好事,遂来了这么一句,
“师叔,您看您早就知道他是中正之人将门之后,怎忍心让他不得善终啊!这可不是您平时一贯的医者仁心啊!”蔺晨给别人戴高帽是一把好手,拍他师叔马屁也是从小就会的本事,自然做起来顺手得很。
荀针一手捻着胡须一手诊脉,脑子里思量着用药还腾出来点时间应付满是星星眼的蔺晨,也算是个一心多用的奇人:“你少来,你个臭小子从小便是这幅模样,求到谁了就能给人吹出花来,用不着的时候向来是多一眼也不肯看,如今便是看上我这几根银针了?不管,说什么也不管!”
“师叔您真的忍心我治不好他回去被老头子骂?从小您可是最疼我的啊!”
给荀针逗得笑出了声:“你晏师伯不是在江左盟?有他在你还来找我,我俩到时候打起架来你是帮着谁?不去!”
蔺晨这边忽悠的差不多了,自然满嘴说的都是“帮着您”了。
可荀针好像真的打定了主意,严肃了起来:“臭小子我警告你,这人一身病骨,你若是陷得不深便尽早抽身出来,若是他年有朝一日真的没办法救回来,难受的是你自己。”
蔺晨就也收了笑意,三分认真三分严肃,三分的傲气带着独一份的情谊:“师叔说的是,可人总有些执念,他有,我也有,纵使他年真的天人永隔,我亦不悔矣。”
荀针该劝的劝过了,便也不多言,许是想到了些什么陈年旧事,终究是叹了口气:“你这性子,倒是跟你爹一模一样。罢了,我给你留下瓶救命的药,别的就靠你自己了。”
那药千金难求,蔺晨不敢得寸进尺,遂拜谢了花白胡子的老头扭脸去看榻上的人。
名满天下的神医自然善治久病之人,蔺晨微一探脉便已经知道梅长苏已无大碍,虽然依旧是昏睡不醒,但大概醒来吃几副药就无事了。
蔺晨给梅长苏手赛回被子里的时候突然就笑了:“还真是个逞强到底的人。”
也不知道是在笑谁。
再回廊州时已是折腾到了花开遍地的夏天,梅长苏又瘦了一圈,本就没有二两肉的脸便显得愈发的小了。
就衬得蔺晨略显圆润的面庞格外的大。
所以也不怪蔺晨成日里张罗着要给梅长苏补身子,张罗着吉婶这个好吃的多做那个对身体有好处要多吃。
一来是真的挂心那没良心的身体,二来也是对着镜子看时着实也觉得自己这胖的有些过分。
尤其是成日介跟梅长苏呆在一起,一对比变更明显了些。
“你蔺少阁主最近闲得很是吧?”梅长苏指点着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好菜,十分无奈,“闲到成日介在厨房里流连?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你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那是迂腐,谁说君子不可以进厨房?寻常百姓家还妇做饭夫添柴呢,何况我就是给吉婶点建议罢了,还未曾真正进厨房。”
“你这可算是强词夺理把?!”梅长苏笑着点着蔺晨,对飞流说:“看你蔺晨哥哥多坏?!”
然后那孩子便倚在梅长苏怀里,用力点头:“嗯!坏!”
可蔺晨这个时候根本不想理这一大一小两个没有良心的家伙,自顾自的舀了碗鸡汤放在梅长苏面前,而后盯着他的眼睛说:“尝尝看,我让吉婶加了些滋补的草药,你看看吃不吃得惯?”
两下相处的时候,蔺晨很少有不接梅长苏的讽刺的时候,通常这二人插科打诨打嘴仗是常有的事,若是蔺晨不接梅长苏的话头,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蔺晨不想惹梅长苏生气。
梅长苏望着那凑过来的一张脸,满是殷切的期盼,讽刺的话也着实说不出口了,便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算是给蔺少阁主一份薄面。
“如何?”
“怎么这么苦啊!”他皱着眉头挑剔。
也不知道放了些什么,好好一锅鸡汤少了几分咸味,多了几分醇厚的鲜,多了几分草药的苦,还有一份用心能体会出的情谊的暖。
蔺晨翻了个白眼:“嘿你个没良心的,难不成鸡汤也要做成甜的?”
“那也不能是苦的啊!”梅长苏一边喝一边挑剔,巴拉出来鸡汤里红红黑黑的星星点点。
“喂你别挑出来!那个是枸杞啊!哎那个是蘑菇!”蔺晨大呼小叫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院子,“你到底会不会吃?!这都是好东西诶!”
“比起吃来说,这方面我是不如你蔺少阁主。”梅长苏忍着笑意,终究是停了手上挑挑拣拣的动作,而后抱着那汤碗一饮而尽,总算把蔺晨痛心疾首的表情变成了个笑脸。
“这我承认,”林晨给盯着梅长苏直看的飞流也盛了一碗,而后换了个随性的姿势盘腿坐着,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竟也十分认同梅长苏满是调侃的话,“这天地间能有多少美妙的事物?遇到你之前,吾独爱美景美食而已,也算不上贪心。”
一句话说的梅长苏好奇极了,便问:“那遇见我之后呢?有何差异?”
“遇见你之后嘛,喜欢的事物里便多了一个人而已,也没多贪心。”蔺晨举着酒杯遥望明月,心不在焉。
那时天上一轮明月高照,屋子里烛火通明,照的人心里都是亮堂堂的,就觉得日子终究是有些盼头,有些甜蜜。
还有一丝平凡里耐人寻味的幸福。
当然,这幸福的时间也不长,因为总有些人不那么会察言观色。
黎刚便是一个大写的耿直之人。
“宗主,宫羽姑娘求见。”
他禀报的时候是低着头来着,没看见蔺晨手里握着的酒杯差点砸在他身上而中途被他们家宗主拦下的这么一出戏。
倒也是个傻人有傻福。
这边梅长苏接下蔺晨手里的杯子,淡定放在桌上,便理了理袖子,正襟危坐,问道:“何事?”
“宫姑娘说知道您这几日病了,给您做了碗清粥特地送来。”
蔺晨眼睛一亮,能找到机会调侃梅长苏可不容易,他自然不会放过:“长苏啊,宫姑娘可真是情深似海啊!”
“端回去吧,就说我吃过晚饭了,晏大夫说过晚上不可多食。”梅长苏神色淡淡,没什么表情流露。
觑了觑他们家宗主的神色,黎刚到底没敢劝,低头回了个“是”便走了。
倒是蔺晨有些唏嘘:“你对人家姑娘这么无情,可真的合适?”
“怎么,我对人家姑娘有情便合适了?”梅长苏又自己给自己盛了半碗汤,啜饮间抽出空来挑眉问蔺晨。
“不合适,还是无情的好。”蔺晨放下酒杯赶紧表白,“我这累死累活救回来的人,可不能送给旁人。”
给梅长苏逗得一笑:“你累死累活?我如何不知?”
林晨倒也不恼,就说:“我累死累活的时候,你多半是无意识的,如何知晓?”
然后就看着梅长苏,复又皱着眉叹了口气,说:“可你真的决定就这么利用完这女孩子便了?”
梅长苏怀里抱着飞流看着他吃得香,半晌才回答:“我仅剩的感情,已经抽不出一丝一毫可以放在她身上了。”
因为,都放在你那里了啊!还有何感情给旁人?
其实宫羽姑娘这人是真好,若是没有蔺晨,或许她还真的能跟梅长苏有些个什么别样的故事发生。
救她回来的时候这女孩子正衣衫褴褛的被人追杀,蔺晨本着对待女孩子要温柔的原则解决了几个杀手,方才得知这姑娘可怜的身世,倒也没怎么多想。
这天下间的可怜人多得是,他蔺晨还真可怜不过来。
本想着救下来一次便随她去,谁承想梅长苏发现了些端倪。
“你的身手······”梅长苏皱着眉头问。
“家父,杀手相思。”女孩子顺从的回答这个瘦弱的书生,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是挺想对他说实话的。
然后就把这姑娘留了下来,梅长苏甚至还送她去母亲旧仆十三先生那里去学艺,搞得蔺晨十分莫名奇妙。
“你对她有情?”送宫羽去十三先生那里的时候,蔺晨站在山上问过梅长苏。
而那人却平淡的回答:“不过利用尔。”
后来蔺晨才从这人的布置中隐约明白些用意,不得不佩服他的思虑周全心细如发。
却在这女孩子对梅长苏日渐表露出来的一往情深和顺从有加中对她有了些真真正正的同情。
这女孩子,也算得上是痴情了。
奈何痴情错付,也希望她早日看破梅长苏对待她的那么一颗石头般冷硬的心肠,然后抽身而去吧。
所以后来蔺晨便说:“你实在是个多情又无情的人。”
然后梅长苏是怎么回答的?
“彼此彼此罢了。”